身世浮沉
作家平注意到了这些视角相同、主旨相同、绝对和谐、千台一面的纪念奇景,欲言又止地在一篇文章中发问:“只依(邓丽君的)弟弟说的,家人是她最大支柱,爱国是她人生的志业”,那么如何解释她一次次的远走,如何解释她选择异国恋人,选择异地他乡,东京、香港、巴黎,终于远至清迈?” 纪念邓丽君的人,没有一个真的了解她。平只差把这句话直接抖搂出来:所谓“军中情人”、爱国爱家,未必是真实的邓丽君。这都是家与国的合谋,是生前套在她身上的锁链。斯人已逝15年,这锁链竟是一丝一毫也没有打开!
从平提供的只言片语,我们已或可窥见那个我们决难以想象的真实邓丽君。一方面,在戒严的大背景中,她受着党国“训育”,谨言慎行;另一方面,为着小小的越轨言行(在广播里和主持人随口说了一句“想到对岸为青年朋友们办演唱会”),她要屡屡澄清,屡屡公开表态,以求政 治上过关;而与此同时,海峡对岸正把她作为敌对势力、作为资产阶级的“精神污染”,掀起一轮轮声势浩大的批判。
一个娇弱女子,在大时代的巨轮中,好似被翻卷、挤压在各种不同力量形成的旋涡中。但令人诧异的是,这女子或许柔弱,却决不是如人们想象的那样唯唯诺诺。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,这样的镜头足堪玩味:在终于能够远离台湾之后,她选择在戛纳的海滩畅快裸泳;明知身患哮喘,或有生命之危,但她宁可在泰国清迈的旅馆度日,也不选择回归家乡;生命的最后时刻,艰于呼吸的她,嘴里艰难而痛切呼喊的是——“妈妈”……
难道,她一次次的远行,真的是为了让家人找不到她、让世人终于放过她?卸下现实的重负之后,她选择了隐居,选择与一个好似边缘人的法国男子厮守,莫非真的是祈望自己在这个让她喘不过气来的人世间脱身?
这么看,以童星起家,一上星光熠熠的邓丽君,其一生不仅谈不上幸福,简直可说是历尽劫波,尝尽了苦难和孤独。时代变迁的巨力尽数压在她身上,直到筋骨尽被扭弯,但她仍然不失宁静、柔美、悠扬、端庄的风度。也许正好是这个事实,可以解释那温润婉约的女性柔情中,何以竟有难以化解的凄美和沧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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